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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

发布时间:2024-04-14

回老家,总要去看看老屋。

离开老家已经许多年了,但是老屋的影子总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在心里闪现出来,比如读到了和老家有关的文字,比如听人说起老家的事情。有时候,陪母亲聊天,自然也会说起一些过往,那些人、那些事,或多或少也会和老屋关联起来。

老屋现在已经不再属于我们。多年前,爷爷奶奶搬到了城里,老屋就转给了村里的其他人家。听父亲说起转让的事情,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失落。

我在老屋住的日子并不多。十三岁那年,随父亲出来上学,平时只在周末或是节假日回去,与老屋就在一天天消逝的日子里渐行渐远。再后来,全家都搬了出来,老屋就成了很久才回去的一个地方了。但是,老屋的样子,却是很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。

老屋在村子的中间,三间正房,青石打底,半截砖墙,上面是土夯的墙,外层抹上白灰,屋顶用麦秸铺,下面压了几行红瓦。院子不大,东边的厢房连着猪圈,二间南屋连着过道,正对过道是一堵一人多高的影壁墙,墙下有一棵梨树,胳膊那么粗。西墙边有一盘石磨,平时用的多,磨道里走得平平的,磨道边的墙角处,有一个很大的水瓮,边上青砖垒了半人高的台子,平时放一些水盆之类的东西。

三间正屋,爷爷奶奶住东屋,母亲带着我们几个住西屋,中间是堂屋。堂屋里东西两边支了锅灶,和两边屋子里的炕通着。母亲做饭时,拉的风箱“咕嗒咕嗒”地响,灶下的火苗呼啦啦地往外窜,屋顶上的烟囱里便冒出一阵阵或浓或淡的烟。没有风的日子里,那烟会一直长得很高,然后才慢慢地飘散开来,空气里弥漫的是玉米秸或是青草的焦糊味道。冬天的时候,炕烧得热乎乎的,被窝里也暖极了,夜里做的梦也热乎乎的。母亲坐在玉米皮编的蒲团上,灶里的火映着她的脸。每次玩够了从外面回来,母亲总会说,再等一会儿,饭就好了。有时,就蹲在灶前,帮母亲往里面添柴火,或是帮母亲拉风箱,母亲就会腾出手来,揭开锅盖看看菜好了没有,锅上贴的玉米面饼子熟了没有。现在想起来,情景如在眼前。在外边吃饭,有农家炖菜贴饼子,仍然还是喜欢,虽然不再是以前的味道,但是那些熟悉的景象总让人想起旧日的温暖。

院子里的石磨,秋冬时用得多。新鲜的高粱、玉米磨成糊,母亲摊成煎饼。家里人多,过不了几天就会磨一次。每次,母亲都是早早起床,把提前泡好的粮食用瓦盆装了,放到磨顶上,磨底放好接糊糊的桶,再把磨棍放好,然后才叫醒我们。小孩子觉多,几次都叫不醒,当我们迷迷糊糊地出来时,母亲自己推着磨,磨了好多些了。那些红的黄的糊糊,在清水的冲洗中从磨道里流下来,一股甜甜的清香味道在淡淡的晨光里弥漫着。磨道里的时光似乎很慢,那时总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。天上的星星渐渐隐去了,东边开始有了浅浅的红,小鸡已经在墙跟东刨刨西刨刨地找吃的,新的一天就这样转着转着来了。许多年后,回到已经不再属于我们的老屋,心里竟有一些怯怯的感觉。石磨已经没有了,只有一扇磨盘靠在墙角,上面落满了灰尘,那些深深浅浅的沟槽还在,岁月的痕迹仍然清晰。我似乎又回到了旧时的日子,可又缥缈得无法抓住。而今,母亲已经满头白发,我们也不再是当初那些揉着惺忪睡眼推磨的少年。有时候想,如果可以,我们宁愿倒推着磨盘,重新回到旧日的时光里去,看母亲一张一张地烙着香甜的煎饼。有时,在家里陪母亲闲聊,说起这些,母亲似乎要想好久,然后说,不记得了。

过道连了大门,很宽敞。秋天收了高粱,爷爷用收拾好的高粱穗子绑笤帚,奶奶用选出来的玉米皮编蒲团。爷爷腰上系了绳子,脚上蹬着拨子,有时还要用牙咬着线头,手里拿着笤帚苗,浑身用劲,那架势就像是上阵打仗的将军。奶奶把玉米皮一张一张地抻好,摞成摞,放在腿下压着,然后再抽出来,一股一股地拧在一起,像给小姑娘编辫子似的。奶奶编得很轻很柔,有时候嘴里还会哼一些没有词的小调。爷爷绑好的笤帚一个一个地立在墙跟,奶奶编好的蒲团一个一个摞着,也放在墙边。秋日的阳光淡淡的,撒在门口,便有了一些深深浅浅的影子。我去过一些农家乐的地方,展室里见过笤帚、蒲团,也见过一些其它工艺品,看它们冷冷清清地躲在一角,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。

老屋的外边,是一个不大的菜园,篱笆围成墙,边上长了几棵高大的槐树。爷爷把菜畦整理得整整齐齐的,菠菜、韭菜、豆角、黄瓜、西红柿,什么都有。园里有一口井,井口边铺了青石板,时间久了,石板磨得光滑。爷爷打了水,倒在井边的水沟里,水便顺了沟缓缓地流到菜畦里。我们的乐趣是从瓜蔓上摘下刚刚长大的黄瓜,或是翻着找刚刚红了的西红柿,或是从井边的马兰草中摘下一朵花,放在嘴里吹些不成调的曲子。

有时,我会去墙跟抓那些懒得出洞的“叮当”。叮当长得像蜘蛛,窝很难找,它用丝混合了泥土做成一个精致的盖,盖在洞口上,与土一个颜色,很难识别,它平时都待在洞里,很少出来。老家里有一句俗话,说人懒得和叮当似的,就说的它。找到了洞口,用长长的狗尾巴草伸进去,可以把它钓出来,然后拿小棍戳着它们跑,不叫它偷懒。后来读鲁迅写的《百草园》,自觉我们的乐趣并不比他少。

日子平常而又琐碎,如一条缓缓流动的河。老屋老了,老屋里的人也走了,爷爷、奶奶,已经离开我们好多年了。老槐树没有了,当年的菜园上盖了新的房子,我们也一个一个地离开了老家。那些旧时的情形,成了文字里的记忆,或是言语间偶尔提及的一缕淡淡的愁绪。

最近一次看到老屋,还是清明节回老家上坟的时候。从坟地里回村,路上遇见的人大多已经不认识,这让我心里的惆怅又增加了几分,我已经是一个老家的陌生人了,心心念念的老家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,那些熟悉的东西散失在日深日久的时光里。有时候甚至想,许多年后,自己是否还能回到这片土地上来,果真能够,也当是了了最后一桩心愿,生命的环从起处起又到起处终。

这样想,未免有些伤感。日子总在向前,老屋老了,但老屋的周围有更多的新房子盖了起来,老屋不再是当年那个我们容身的地方,它成了一个符号,一种寄托,一份时时都在的嘱咐。想起它,心里就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,不管走到哪里,心里都是温暖的。

作者:孙树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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